五禽六畜系列之猪 [复制链接]

五禽六畜之猪

猪曾经在农村举足轻重，素有“穷不习武、富不丢猪”、“喂猪不赚钱、肥了一块田”的说法。猪的品种很多，在四川，除地方土猪外，荣昌猪特别著名，改革开放引进的“长白猪”、“约克猪”等体格大而肥，又是瘦肉型猪占领着市场。科技攻坚培育的“三元”杂交猪和“外三元”杂交猪成为主要育肥猪，土猪已渐渐淡出了人们视线。

大集体生产队有公猪圈，家家户户养猪。集体喂养公猪，一是积肥二是完成任务三是可以分配，达到支援国家和增加社员营养两不误。公猪圈饲养员是美差，一般由生产队干部家属担任。因为喂公猪避免日晒雨淋外，猪饲料只有饲养员自己心里有数，有的可以人吃，绝大多数可以余出偷悄拿回家喂猪，那是公开的秘密。在缺吃少穿的年代，公猪圈饲料是绝对保障，保管员按“笼子猪”（仔猪）、“纤条条”（半大猪）、“暴肥猪”（接近斤猪）、“肥猪”几个标准配料，总有空子可钻，比如煮猪红苕，一般用插刀剁细，如想人吃，就选择几根光鲜口感好的宽（音kun）红苕与猪潲红苕一起煮，煮耙捞出啃起就吃，儿时没少守公猪圈，就是为了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吃。公猪出栏在腊月，选择一百八十到二百斤的肥猪送食品站，捆猪篾箦猪圈一摆，把猪按倒传拢四脚，抬在篾箦围拢捆绑，两人一前一后抬起飞奔公社食品站送肥猪，返得“边口”社员群众平均分配，有肉吃大人细娃眼巴巴望着回来的路。

家庭户养猪，猪圈灶屋连在一起。勤劳富裕的家庭有三四眼猪圈，懒汉穷户只有一眼猪圈，从拥有猪圈的数量可以看出这家人的贫穷富裕。母亲勤劳，历来睡五更起半夜，晚睡几乎都在办猪饲料，早起一锅饭一锅猪潲煮好，呼喊睡眼朦胧的儿女吃早饭，母亲趁这个间隙兑好猪潲提桶舀倒猪槽，扒拉几口饭菜，又准备工具出工参加生产劳动挣工分。节假日没上学，主要是割猪草，不管什么草只要猪肯吃，割回去再说，即或猪不吃，还可以称重作牛草挣工分。家庭户喂猪，选择仔猪很重要，父亲经常打听母猪喂养户下猪崽季节时间，选择适合自家逮猪崽喂养。一般笼子猪四十天到六十天按斤头卖基本相当于肉价，主要看“条圪”四个脚“前开后扩”，耳朵立尾巴甩得匀净为首先，“落巴”猪儿坚决不买，并且看起了要买就买一对（两头），这样喂起有伴“抢潲”，视为“起财”。母亲晚上再晚再累，都会把猪圈打扫干净并把猪粪冲洗下茅厕，冬天二三天换一次猪窝草，保持干净冬暖夏凉，热天顽童猪圈守候大人做事，尿急会被大人密授屙到猪槽，猪快意“舔食”干净，原来“童子尿”活血化瘀。

猪是杂食性牲畜，用作猪潲的材料不一而综。每户人都有一个潲水缸，或方或圆或半圆，或石或木或瓦罐，洗碗水洗锅水残羹剩饭，在城市有人上门收购，几分钱一桶，大清早走街串巷“潲水--收潲水咯”的喊声不紧不慢婉转清晰，细娃跑得最快，一天的零嘴钱到手了，不管是“冰棍”还是“冲”（斗城特色小吃）极具诱惑。农村可以做猪潲的东西就多了，粮食的壳、植物的杆径藤蔓、块根叶片等是难得的猪饲料，诸如“康壳”、“麸皮”、"豆渣"、“酒糟”、“包谷杆”、“红苕藤”，有的需粉碎，有的需发胀，有的需煮熟，有的需晒糟，就连红苕鼻子都是铡细大锅小灶煮熟喂猪。猪要催膘，把谷子麦子按比例混合用锅炒熟粉碎，加少许鱼骨、黄豆、胡豆，这大概就是最原始的“配合饲料”，猪肯吃长膘一天不同一天，每月称重投肥，称猪圈被压得“咯吱咯吱”响，被赞许投来羡慕的目光。

亦有运气不好的家庭，肠炎痢疾红斑狼疮引起败血症发生“猪瘟”，还未育肥已经“扫圈”，买猪仔的钱血本无归还耽搁了时间，投肥无望还得另想办法筹措资金再买，那是十分头疼的“背运”，哪个家庭都怕“猪瘟”。发生“猪瘟”已经打落牙齿连血吞，正好缺吃少油荤，把死猪儿烧刨干净炒嫩海椒，细娃觉得那是美味吃了还想再吃，殊不知父母心里在滴血，常常吃得泪眼蒙蒙。现在瘟猪必须无害化处理，不能“同语而综”看待“猪瘟”，儿时记忆深刻。杀年猪是最愉快的事情，农村有“瓦油”杀猪匠准备一应工具，被邀请杀年猪如约而至，挖灶烧水轻车熟路，主人牵出肥猪捆脚按翻，抬上“杀墩”杀口放血，瓷盆接住撒盐凝固。猪后脚破口“挺杖”通气孔吹气让猪“膨胀”成圆球状，开水汤毛毛刮刮落猪鬃，悬挂三角横木“开膛破肚”取出肚腹板油，砍下猪头放案板剔骨。

开边口杀猪匠割下背柳切成“肉片”，“板油”熬好取一些“油渣”和着猪血、猪肝、肉片煮一大锅，见者有份喊着吃“泡汤”了，那是农村杀年猪最闹热的时候，连“向嘴”的娃儿都高兴得不得了。杀猪匠将猪肉按主人家要求割成大小不一的块状，并在肉的一端宰个口子拴肉绾，杀猪匠不收工钱，一般选择“宝肋肉”割二斤拿回家，一季猪杀完，杀猪匠家中腊肉吃都吃不完。割粽叶做肉绾子挂在三脚横杆上“萩（炕）腊肉”，砍来柏桠沃烟炕腊肉。炕好的腊肉二梁悬挂铁钩上方用笋壳叶做帽遮盖灰尘防止耗子偷食，想吃腊肉了搭梯割一截，俗称“黑背壳”。翻春刮红苕圆子，把腊肥肠切颗蒸红苕圆子，奇香无比那是童年的味道。

七十年代中期，大哥非常想买一辆自行车，父亲卖了两条肥猪才凑够一百七十六元钱，肥猪送食品站称重五角六分五一斤，二百斤重的猪要喂一年半到两年，只能卖到一百一十来块钱，猪肉价格七角一分五，要一斤“肉票”才能买供应肉，所以农民经常说喂猪不赚钱。买得自行车大哥非常荣耀，骑行进城被路政监理查证，被告知车辆户口是外地，需去那里车辆管理所办理迁证本地上户才允许骑行。改革开放允许个体屠户杀猪卖肉，不要“肉票”可以割肉价格在一元三每斤，猪肉的需求量大大增加，农民粮食年年丰收，把粮食转化成猪，增加收入。

工作后，为了增加农民收入和开辟税源，大力发展养猪。培训农户采用“两喂一饲一补食”的方法喂猪，即是喂良种猪和瘦肉型猪，淘汰土猪；喂配合饲料，改变传统粮食喂养法；补充微量元素让猪快速育肥，提高育肥率一年出栏。一时间，全川猪饲料广告充斥电视荧屏，家乡的猪饲料广告打出“楠木饲料，催猪不吹牛”妇孺皆知。

玉丰镇工作，打造G线特色农业走廊，通过发动外出务工的成功人士和招商引资，规模以上养殖专业户24家落户玉丰养猪。政府配套新型沼气池作猪尿粪水无害化处理，沼气解决燃烧问题，生猪出栏与龙头公司签订保底销售合同，喂养生猪采用“生食”添加饲料，饮用自来水管线铺到猪圈笼头一咬自动出水，定时消毒定点打虫，几个月出栏肥猪，大大缩短了喂猪出栏的周期。“三元”杂交猪种的问世，满足了既快速出栏又不出现“猪瘟”还是精瘦肉型猪肉的市场需要，“外三元”杂交猪的推广，属于“无性”猪种，这样就免去了“骟猪”的麻烦。“外三元”杂交猪让骟猪匠失业，却催生了“头刀菜”的风行，“头刀菜”就是骟猪匠从猪肚里取出的猪的生育器官。

农民大量外出务工，增加了流动性，城市拓展非常迅速，却出现了留守儿童空巢老人，经久不衰的农村喂猪却在次第减少。逐渐农村很少看见喂猪户，猪肉的攀升势不可挡，再加上大环保的一刀切，一度时间猪肉卖到三十元钱每市斤。公司大户喂养的饲料猪周期短育肥快，猪肉没有传统喂养的香味，喂养土猪戛然而止。行走大凉山西昌市，烧烤一条街热闹非凡，冕宁烧烤的野猪肉成为招牌菜必点，还嫩又细的乳猪肉炭火烤得油吱吱的，“五花肉”烤得肉皮黄霜肉质松脆，有吃油渣的口感还带糯性。结果是敞养猪，说是野猪只是“噱头”吸引食客，就是敞养猪重量三、四十斤的仔猪。

改革开放以来到深改新时代，基本达到小康的国人吃饭变着花样。想到六七十年代的农村，七天能够吃上一回猪肉，那是条件好的家庭才能达到，普通农民家庭十天半月吃回肉，叫“打牙祭”。如今市场猪肉价格十七八块钱一斤，买菜的同时割一二斤肉回家，可以一天吃两顿肉，国民岂有不胖之理？

猪也经历了几次灾难。九十年代初，兴起提取猪“胆红素”，黑心经营户把提取了胆红素的猪肉市场销售赚钱。为了避免问题猪肉上市销售，采取路途守候拦截没收的方式杜绝，一度人们不敢吃猪肉，猪“走麦城”。九十年代末出现的猪链球菌，发病的猪一平方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猪只采取灭杀深埋的处理办法。进入新千年，陆续出现“口蹄疫”、“非洲猪瘟”等疫情，猪肉降至七八元钱一斤，大大打击了养猪积极性。不知啥时又出现一个什么瘟猪病？多灾多难的猪啊，你牺牲自己供养人类，却毫无怨言。